在贾赦眼中,袭人这样不识抬举,固然让他不快,但袭人有别于其他侍妾毫不逢迎的冷淡模样,倒是让贾赦生出了几分别样的兴致。
袭人看到贾赦一副淫|虫上脑的模样,心中犯呕,忙快步躲开。
“宝玉一个毛头小子,刚懂人事,哪如爷这般怜香惜玉?”贾赦摸着胡子,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着袭人,那眼神都带着淫邪的钩子,恨不得一下子钩掉她浑身的衣裳。
“不劳大老爷费心。”袭人攥紧了烛臺,若迫不得已,就只能行此下策了……
贾赦眼看袭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,索性拿出一副倜傥不羁的风流模样,又使出一些威逼利诱的手段,想要令袭人主动投怀送抱。
袭人心中一动,做出一脸迟疑的样子,试图拖延时间。若能撑到王夫人携人来捉奸,也不枉袭人忍着恶心,与这么一个老淫棍虚与委蛇。
不过,很快袭人就发现她想得太简单了。王夫人怎么会容袭人如此轻松就躲过去?
贾赦刚起床,只穿着中衣,外面披着一件褂子。他金刀立马地坐在桌旁,饶有余裕拿了把扇子,卖弄风流。但没一会儿,贾赦就烦躁地扔掉褂子,松松领口,大力地扇起风来。
贾赦连连灌了好几盏冷茶,非但没解渴,反而激出一脑门豆大的汗珠。
袭人心里一咯噔,刚才贾赦没醒时,她就一股燥火窜上来,非但不冷静解决问题,反而焦躁欲狂地发洩起来。若非贾赦出现,她心生戒备,强自镇定下来,那她只怕也要步贾赦的后尘……
贾赦本就是风月老手,一开始只是大意,才没察觉到,但这副欲|火上身的反应如此熟悉,他焉能认不出来。贾赦视线在屋里环视了一圈,落在窗边的香炉上。
贾赦掀起炉盖,捏了一小撮香烬,闻了闻,“是步儿娇,王氏倒挺懂行。”
说到这儿,贾赦不由嗤笑起来。王氏跟他的好弟弟贾政果然是天生一对,表面一副道貌岸然的圣人模样,实际上满肚子的男盗女娼。
“二太太如此煞费苦心,算计于你……”袭人再一次小心地拉开距离,原先贾赦讲求个兴致,不准备行逼迫之事,但此番中了春|药,贾赦就未必有那个好耐性了。
“这步儿娇可不便宜,我怎么好枉费弟妹的一番好意。”贾赦弹掉香烬,看向袭人。
“你……”袭人话未说完,忽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清晰的泼水声。
若是王夫人带人来,只会直接开门拿人,这泼水声只怕是前院的丫鬟小厮弄的。袭人眼中一亮,忙跑到外室,准备高喊,让人开门。
贾赦一个不防,被袭人逃脱,他也疾步转过屏风,却看到袭人立在门前,眼神惊怔。
“怎么不喊了,难不成是舍不得爷了?”贾赦慢下步伐,得意道。
“你没闻到吗?”袭人冷静下来,伸出手,在门缝间轻轻一划,指腹上沾了一道油痕,“外面泼得不是水,而是柴油。”
离了内室,原本一直萦绕在鼻端的甜香淡了下去,贾赦也闻到屋外传来的柴油味。
贾赦脸上游刃有余的笑容终于褪去,青白着一张脸,使劲拍打着门,“外面的是谁?我是荣国府的大老爷贾赦,堂堂一等将军,你也敢谋害性命不成?”
只听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轻笑声,随后火镰打响,火星四溅。
袭人屏息等待着,没有回应。门被小石头砸中的响声清晰可闻,接着火苗窜起,木材与窗纸燃烧的刺鼻气味,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。
贾赦骇极,眼见外面的人不受威逼,忙低声下气地哄道,“小兄弟,你若能把火灭了,我就出五倍,不,十倍于你主子给你的赏钱,怎么样?”
外面无人作答,贾赦又连连许了好些金银美人出去,可门外没有一点回应。
贾赦原本就是强压着惊惧怒火,跟门外男子谈判。现在对方半点不受威逼利诱,一看就是要让贾赦活生生烧死在这屋里,贾赦不由怒极,破口大骂起来。
火势越来越旺,黑烟也顺着门缝钻了进来。就算是隔着一扇门,袭人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被炙烤的热度。然而,袭人却只觉坠在冰窟里,浑身冰凉,满手心都是冷汗。
从来没有一刻,让袭人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如此近在咫尺!
袭人的大脑仿佛被劈成了两半,一半在死亡的阴影下退缩战栗,瑟瑟发抖,另一半却在冷静而疯狂地分析着逃生的可能。